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丹顶鹤
  

  丹顶鹤

  ——晶晶雪

  

  

  带着一双惊恐的眼睛走进高中校园时，我的世界孤独的只剩下我自己。从寝室到教室那条长长的水泥道上，我和着人流走向另一个未知的处所，我迷失了自己。紧闭着嘴唇，直瞪着眼睛，挪动着双腿，我迷茫地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。

  “Hi，你叫什么名字？”耳边荡着活泼明朗的声音。我扭头，身旁走来一位美丽的女孩，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。这算是个最初的交识吧！在我扭头的那一瞬间，我强烈地感觉到：我一定在哪儿见过她！那么熟悉的笑脸，那么清澈的眸子，我怎么会弄错？可是我怎么会认识她呢？我们来自不同的地方啊。似曾相识的潜意识一下子拉近了我们的距离。我本是个腼腆的女孩子 ，而她则活泼外向，但缘份却从我们交流的第一个文字开始一发不可收拾。身边多了她，难熬的路途一下子短了许多。她说她叫丹。丹？我的头脑里不自觉地就闪现出“丹顶鹤”这几个字眼，觉得它们之间有一种无言的默契。

  到了指定的地点搬桌椅，当我们两个女孩子笨拙地把桌子哼哧哼哧地抬到教室的时候，望着彼此满脸的汗水，我们相视大笑。笨重的桌子这时也成了纽带，把我们联系在一起。很多时候 ，一点小事就会给平凡的生活平添许多浪漫。很自然的，我和她成了同桌，教室靠窗的倒数第二排，周围全是陌生，于是我们便形影不离。

  接下来的是军训，每天顶着漆黑的天幕起床出操。从寝室到军训场要经过一段长长的漆黑的走廊，每次她总比我早几十秒钟整理完毕，于是每当我跑出寝室门时，她便已站在走廊的那端朝我喊：“叶子，快啊，快跑过来啊！”每每听到她的呼唤，我惶恐的心便落回心窝，急急地朝她跑去，忘了想那黑暗中是否会有印象中的鬼怪。这时，她是天使，是希望，是光明。等我也穿越了走廊时，她便拉着我冲向集合地。军训的七天是漫长而短暂的，但随后的每天早上出操却成了明文规定。每天她仍站在走廊的尽头等我，冲我喊。日子，开学初的干涩日子便在这等待中润色，特别是在那深秋初冬微寒的气候里，想到有一个人为你守侯，心中满是感动的幸福，想哭的温柔。

  开学后的第二个晚自习，窗外站了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，他敲开窗子后说想借语文书。第二天他来还书的时候，他约了她出去站站。后来从她那儿知道他叫林，从海南来的，现在随爷爷奶奶住，父母还在海南。再后来他成了她的护花使者，问她什么时候开始的，她狡诘地笑了，说就借语文书那会儿。借语文书是假，借机认识她才是真！我不禁感叹男孩子追女孩子的方法多多。林说第一天军训时就看出了她的与众不同。

  林有个孪生兄弟谨，两兄弟都是高大结实的男子汉。丹有了林，我便不再像以前一样拥有整个丹。很巧合的是，第一天到校报到后找寝室，我和丹竟凭缘份一线牵成了邻床，于是便有了以后的每天晚上讲见闻，谈文学的温床，便有了打着手电筒帮她细数999只千纸鹤的浪漫。千纸鹤是她叠给林的。那段日子她没日没夜地忙着这活儿，看着她的手指头通红通红的，我的心都疼了，不知林知道后会是怎样的感动。丹说当她把装了999颗千纸鹤的玻璃瓶呈给林时，林眼睛里晶莹晶莹的。

  那年的冬天来的很早，圣诞节时便笼罩在白雪皑皑中了。圣诞前夕，我辗转打听到丹爱吃红枣，于是在一个星期天下着雪的下午到街上去，找遍了开着门的店铺，最后又穿越了好几条小巷后才发现了宝贝袋装的干红枣，毕竟在这个冰冻的日子红枣何处觅？捧着这袋红枣，我冻僵的手、腿、脚、开始有了欣喜带来的热气，揣好红枣，赶回寝室，我已冻全国治白癜风最好医院得麻木了，看着偎在被窝里睡得香甜的丹，我想象着在圣诞节那天丹看到红枣的惊喜，不觉嘴角就弯上去了。我有了知觉，是“你幸福所以我幸福”的欢愉。圣诞前夜，我们都煞有介事地在床头挂上自己的新的红袜子，同时也将充当一次圣诞老人的使命，我们都心颤不已。往她的袜子里塞红枣和贺卡的时候，我判断她已睡着了，只是不知道她何时回赠了我礼物。第二天我在我的红袜子里找到了一串九颗幸运星结成的手链，还有好大好大的一个红苹果，可以照见我的笑脸。望着彼此手中的礼物，我们笑了，她嚼着红枣，我啃着苹果，她念着贺词“在这个冰冻的日子里，有你的关怀是我最大的幸福……”，我数着星星，（九颗星代表天长地久）笑得很开心。她说：“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很特别，不是那种惊艳的美，清清纯纯的，我喜欢这些。”

  以后每年的圣诞节我们都还保留着送礼物的习惯，虽然不再邻床，甚至不在一个寝室，但我们仍会偷偷的在对方枕头底下塞雕着心的香橙，藏五彩的玲珑套卡，挂小笨笨熊饰物，没有了长筒袜，甚至有时候连渲染气氛的雪花儿也没有，但我们仍把圣诞节神圣而开心地过。

  甜美的日子总在不经意间匆匆滑过。后来，我离开了她那间寝室，课桌也从她旁边移走，我不敢看她那双大眼睛，我怕看到晶莹的泪滴从她那动人的安全瓣中汩汩流出的痛楚。她是个活泼的女孩，整天咯咯咯笑的女孩。而我为了那“把笑声典当给老师”的所谓的高中生活，不得不离开她，出卖我的快乐。与她相处的半年是我记忆中的瑰宝。

  离开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子，便没有了看窗外的蓝天白云草地远山以及来来往往的人引起的遐思。没有了色彩斑斓的内心世界，没有了她的笑，我的乐。我不知当我坐在第一排老师讲台下面时，老师会露出怎样欣慰的笑，只记得那堂课老师是少有的语音温柔，我听得发腻。是啊，他又额外的拥有了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别人的快乐，他当然会乐的。班主任当时找我谈话时说的是：“你是个很有潜力的学生，不要在那个角落里埋没了自己……”而我对她说的是：“我的视力不好，坐后面看不清黑板……”罢了，还煞有介事地向上抬鼻梁上厚重的眼镜。眼镜成了替罪羔羊，如果眼镜也有眼睛嘴巴的话，它会潮湿，会哭泣的，为一颗背叛了初衷的心。

  离开了她，离开了老师眼中的那个“罪恶”的角落，我开始尘封自己，尘封自己的哀乐，快乐已交给老师保管了，开始挖掘自己的老师说的“潜力”。我不是个笨女孩，没头没脑的死学一通，成绩当然也不是那么让人看了吐血。因此，每次考完试，老师总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，似乎在警示我：“看，是我拯救了你吧？”我总回望老师一眼，满是不解和困惑：“难道我坐在丹旁边，坐在那个角落里，就注定会划向差生的行列吗？”

  丹也是个优秀的女孩，除了一双动人的眼睛外，她也是才华横溢的。只不过她的才华不是老师眼中的那种每次考试拿高分的才华。她和我一样是文学爱好者，我喜欢余秋雨的古朴的文化味，她喜欢钱钟书的思辩的深刻。一起办《扬帆》文学报的时候，我们这对搭档总是熠熠生辉的。我有我的细腻，她有她的随意，我们的拥护者总是很多。她的画技也是很棒的，尤其是人物服装设计。这些当然对她后来考上湖北美术学院服装设计系奠定了基础。让老师不满的是她每次不尽人意的文化考分。她爱笑，上自习课时也经常能听见她的笑声。她给我讲福尔摩斯探案集时总让在窗边窥探的老师逮个正着，老师总是怒目一瞪，我便垂下眼去，她也止住声音。

  日子便在我们的各自为阵中悠然前行。时间真是个无情的东西，日子久了，我们开始疏远，开始陌生。偶尔碰了面也只是相视一笑，毕竟好久不曾交心。但我的内心深处却总挥不去她忽闪的大眼睛。

  一次集会后，随着人流我和她被挤到一块儿，又一次离她那么近，我熟悉而又陌生，想起了从前，想到了现在，我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。良久，我说：“你，还好吗？”她还是那么灿然一笑：“你好我就好！”我的心一阵痛。又一阵拥挤，本是被挤拢的我们又被挤散了，人流中我的思想出现了短暂的空白。

  经过了那次短暂的对白，我知道丹的心中还有我的位置，就像我把心中的唯一的绿洲留给她一样。再见面时，我们就不像以前那样尴尬。

  一次看见她脖子上戴着一枚红丝线编的相思扣儿，就随口说了一句：“好漂亮啊，有时间给我编一个呀。”等我再看到别人戴着相思扣，记起曾对丹提了个要求的时候，日子已过了一个月。找到丹，说起扣儿的事，她的眼里满是幽怨，嗔怪说：“我早就编好了，还以为你忘了呢。”随即她又开朗起来，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纸盒给我。纸盒挺精致的，周遭都设计的十分漂亮，盒盖上用红彩笔描了两颗交织的心，还有一行娟秀小楷：“怀念你的幽默” 。打开纸盒时我的手都有些颤抖，我不知丹有没有发觉。盒里，雪白的衬纸上躺着一枚玫瑰红的相思扣，丝丝线线编得脉络分明。我感到眼里一阵潮湿，于是匆忙谢了她走了，我怕她看到我的泪。晚上躲在被子里细看扣儿，才发现里面藏了一张小照片，竟是我和丹相拥而笑的合影。但我的记忆中却不曾和丹合过影。照片后面丹说是让林偷拍的，没让我知道，只是想留下我俩最真最诚的笑容。“怀念你的幽默”，我不解我这个自认死板的人竟也有幽默可言，不过和丹相处的日子里，她确实总被我逗乐。我想丹真实想说的是：“怀念与你相处的那段纯美时光” 。

  日子就这样流淌着，三年的时光飞逝而去。其间丹和林有过别扭，老师也百般阻挠过他们的恋情，但最后他们还是在一起。

  高考如期而来，我到了现在的学校，丹自费上了湖北美术学院，林应征到青岛去当兵，谨从体育特长班考到了天津。

  给丹的毕业留言我写得很认真:

  　　

  丹丹：

  在一个易感的年龄遇上一个易感的你，生命就变得活跃，

  生动，丰富起来。

  我不相信命中注定，却深信缘分。初见你是在一个初秋的下午，天蓝草绿阳光媚，心脉也淡泊。在你热情的笑脸和无邪的双眼中，我不敢确定是否找到了一生的依托却深信我的心可以暂时停泊，因为那儿安全。所有的伤痛在无言中愈合，所有的无奈在相视一笑中消散，相知的日子在岁月的洗涤中丝毫没有褪色，偶尔打开心窗，翻开记忆中的一页，浅笑总会溢上嘴角。

  不会忘记你瞪大眼睛一本正经讲的野史趣闻；不会忘记你想捉弄我却又忍不住自个儿“咯咯咯”大笑时的娇嗔；不会忘记你的“喜欢屋檐下啄泥的燕子” ；不会忘记躲在被窝里打着电筒帮你细数那999只千纸鹤，看你一脸幸福的样子……相处的日子很甜美，似一杯香槟醇香甘美，相沉醉却又总清醒地记得美好的点点滴滴。曾经说过：RSN, ZWDSMZ, BGSORDYFHSYYDZJ, WDZX……（认识你，在我的生命中，不管是偶然的缘份或是永远的知己，我都珍惜……